FLEET by The Theatre Practice

“水孕育生命”

Reviewer: Neo Hai Bin | 梁海彬
Performance: 28 July 2016

水

剧名不是水会枯竭。而是水是枯竭。一字之差，全剧精髓。

水的本质，是枯竭。生的本质是死亡。

水＋容器：埏埴以为器，当其无，有器之用。

剧场内只有一件挂着的白衬衫，一杯水，一张白色的“床”。这些东西，旨在突显“空”。“空”很重要。我们看一杯水，常常关注水，但忽略了杯子这个空的容器。我们却忘了：杯子没有空间，怎么装水？

同样的，我们看舞台剧都在注意演员、布景、道具…… 刘晓义的剧场，要我们看演员、布景、道具，也要我们看到空间。我们不习惯看空间，以为空的，没什么可看。但这出戏的“空间”是很重要的表演元素。一个女人进来了一个空间，这个空间能够任她自溺、自省、审视、反思。于是，观众也才能够通过女子去看自己、检视自己、了解自己，处理自己。

长时间的沉默，长时间的静止，迫使观众静下心来。心理空间慢慢打开了，观众也慢慢能够注意细节，也开始能够看见表面的平静之下，那汹涌的暗流。

水＋容纳：上善若水，水利万物而不争

看《水》，必须把剧场的每一个元素都看作是表演符号。演员、道具、衬衫、水、白布、窗口、旁述、空间、时间—— 连观众都是表演符号。而这些符号缺一不可，都很重要。这些符号在戏的不同时刻，都会有表演的机会，所以每一刻都绝对有戏可看。

有时候我们在看空间表演（空间在时间的流逝下表演细微变化）；有时轮到衬衫表演（挂着的衬衫在空调的吹动下飞舞，像灵魂，像精灵）；有时是白布表演（白布从床上一点一点地拉下来，像生命一层一层剥落，最后成为舞台上长长的一条生命河流）；有时是声音在表演，有时轮到演员表演…… 像交响曲。很静的交响曲。

也像水之不争，所以一切平等—— 观众于是可以依据自己的生命体验，去尽情阅读这场戏。你能够看到多少，就能得到多少。

水

女子把整杯水喝干，然后空的杯子留在地上（我看的那晚有技术问题，水没有慢慢从天而降滴进空杯子里，但是却为戏提供了另一种解读），我反而看见空杯子的可能性。女子把水喝干，让自己的身体承载着水，让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。空杯子看似空了，看似什么都没有了（死亡），却也因此有了盛满其他东西的可能性。

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。我看女演员（梁晓端），在昏暗的灯光下，感受到她顽强而旺盛的生命能量。“天下莫柔弱于水，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”。《水是枯竭》虽然谈的是死亡，实则是在颂扬生命的力量。